失去同伴的痛苦，中也大人没有将其一直放在心上，他似乎在大醉一场后，将那些人收拾进记忆的某个盒子，同过去的人一起，然后就开始继续朝前生活下去。
我这才想起，虽然才十六岁——正常人会上高中或恋爱或进行某种社团活动的年纪——他见过的死亡却已经太多，多到见证同伴的死亡对他来说已经有了习以为常的流程。
尽管其中的痛苦不会因为习惯而减少。
新人源源不断地补充进中也大人的小组，抗争中活下来的曾经属于小组的老人也各有调职、升迁。毕竟中也大人□□出来的手下能文能武，不管去哪个部门都能胜任。
剩下的八个人里，一个人做小组长，一个人辅助，一个教导新人。我则升职为给中也大人打下手的小弟，其余都被借调了。
说是借调，其实大家都心知肚明，一般不会还回来了。
办公室里的中原·八爪鱼·中也大人边批改文件边怒斥：“混蛋太宰治！为了自己能撒手不管玩什么自杀，居然跟首领报告要我的人！厚颜无耻！！”
我边听边在旁边帮忙回收好要分发下去的文件。
对准干部太宰治我的了解并不多，多是从他人哪里听说一些传闻。
哪怕此次抗争中，他与中也大人搭档出道，在我看来，二者的关系并不融洽，说是势同水火也未尝不可。
而且还总是欺负中也大人脑子不好。哦，不是说中也大人脑子不好的意思，而是那位名叫太宰治和中也大人同龄的少年太过聪明乃至精明，最擅长玩弄人心。本就单纯直接的中也大人简直被他玩得团团转。
我并不否认对方是个合格的黑手党，年纪轻轻作为准干部也无人不服，只是热衷欺负中也大人这点让我有些难以理解。
并且厌烦。
“中也大人，这些。”
中也大人接过文件，心情有些好转，夸赞道：“哦，秦，你这家伙文件处理得不错嘛，一目了然。”
我面色淡然：“能为您分忧就好。”
平时的工作我当然不会这么认真，不过看着中也大人忙得脚不沾地，不自觉就不忍心摸鱼了。
第4章
龙头抗争后，双黑的名号响彻整个暗世界，少有人敢与之为敌。
太宰先生有了晋升干部的资格，中也大人也更进一步，虽然还没有到准干部的级别。
不过已经足够年轻有为了，连带我作为中也大人的副手，在港黑内部都比以前更受尊敬。
日子一天天过去，连续几个月笼罩在港黑上空的死亡阴云似乎正在肉眼可见地逐渐散去，众人的表情也日渐轻松。
“今晚去喝酒吧？我请你们。”
轮休前一天，中也大人难得有兴致，打算请整个行动小组喝酒。
新人一片欢腾喜悦，旧人们则忍不住头疼。我就是头疼中的一员，上次和中也大人喝酒的场景还历历在目。
不过跟头疼中也大人醉酒后难以控制害怕他失控的其他人不同，我头疼的则是，醉酒后的中也大人总是不自觉地诱人，抵抗这种诱惑对我来说还挺困难的。
晚上九点，一群黑西装的大男人走进港黑旗下的酒吧。
“老板，上酒上酒！”
壮汉们一进门就嗷嗷叫嚷着。
一群人有的点清酒有的点啤酒有的点洋酒，中也大人点了杯威士忌，果然一杯下肚就醉了。
虽然小小年纪就开始喝酒，但中也大人的酒量实在差到惊人。
酒品也不如何，中也大人喝醉就开始抱着酒瓶骂人，主要骂的是太宰先生。
只不过，坐在中也大人隔壁的我也中枪了。
“秦俊介！”
我抬头，“中也大人。”
“你今晚怎么回事？一点都不嗨啊！”
我默了一秒，是什么给了中也大人错觉，我这种人会嗨得起来呢？
果然，同僚嘎嘎喝着酒，看样子也有些微醺，大声道：“中也大人，让秦先生嗨起来也难了！”
“是啊是啊！简直是不可能的事嘛！”
众人哄笑。
我有些无奈。
中也大人又一杯下肚，“你们说什么呢？上次他和我喝酒的时候可不是这样！是吧阿俊！”
“阿俊？”
哪怕情绪很少波动我，也不免有些讶然。
中也大人理直气壮：“怎么？我们都那么熟了！”
对着醉汉没有办法讲道理，我只能点头，“可以，没问题，中也大人。”
中也大人凑近过来，歪头，奇怪地问道：“你今晚怎么回事啊阿俊，一直不看我。”
那双含了水的眼眸像是故意考验我，硬要往我的眼睛里撞。
我对上他的视线，冷静反问：“有吗，中也大人？”
“有啊！”
他凑得更近：“上次你明明一直盯着我。”
我身子后仰，拉开距离：“嗯，上次事出有因。”
我们还要在大庭广众之下调情多久，其他人的视线都变了啊，中也大人。
我对不起您的名誉。
“阿俊，我想吃你做的早饭！”
中也大人丝毫不理会我心里的苦，大着舌头含含糊糊道，像是撒娇一样的口吻。
我在心里猛夸中也大人的可爱，表面上却不得不顶着其余同僚下属八卦的余光扫射，冷静道：“好的，中也大人，今晚我送您回去。”
你们听懂了吗，只是因为送中也大人回去顺道做的早餐，千万别妄想、也别传播什么奇怪的东西。
不然中也大人恼羞成怒找我算账可我却什么都没来得及干岂不是很亏。
不过让我松一口气的是，中也大人终于放过我，不知道想起什么，又去骂太宰先生了。
周围的同僚跟我搭话：“秦先生还会料理？真是意外。”
我点头：“独身男子，想吃得健康点就只能自己做了。”
“秦先生独居啊？”又一位年龄比我大些的同僚加入我们的话题：“我去年结的婚，有妻子照顾果然不同，上班都更安心。秦先生年纪轻轻事业有成，这个条件对女士们来说很不错哦。”
同僚挤挤眼。
我想笑笑以示友好，可惜脸不配合，于是沉默点头。
让一个GAY娶妻，对女方未免太不负责任了，我又不是什么人渣。
虽然……
我看向醉得不成样的中也大人，在心里叹口气。
虽然，喜欢一个未成年听起来也没有好到哪里去。
在酒吧欢闹一通，加深一下彼此之间的感情，临近午夜之前，总算散场。
而最后负责送中也大人回家的果不其然就是我。
这种甜蜜的折磨，真是让人不知该喜还是忧。
有了上次的经验，我对这套流程很熟悉。熟练地将车开进入中也大人的别墅。停车，抱起中也大人，进入卧室，将人放在床上。
然后开始念清心咒。
开玩笑的，好歹我也是有底线的成年人，对着十六岁身材介于少年的清瘦与青年的挺拔之间的中也大人——
我当然会努力控制自己了。
说起来——我又开始思考奇奇怪怪的东西——虽然中也大人的衣品很不错，看上去确实是会使用chocker这种单品的样子，但是，对我来说这确实是一种甜蜜的折磨。
宽窄适中的黑色皮带，不松不紧地缠绕白皙的脖颈一圈，半遮半掩欲露不露的，反而有一种诱人深入的奇妙魅力。
我情不自禁的将手指伸进去，感受chocker下方血管的脉动和喉结的形状。
我心里很清楚这种做法很不合适，应该立刻收回手。但，明明知道不该这样做偏偏做了还停不下来这种事，想必所有人都有过类似的经历吧。
我毕竟也是凡人嘛，我找了个放纵自己的理由。
感受着指腹下生机勃勃的皮肤，终于收回手，将chocker摘下。
赶在理智失控之前。
接下来就是另一项挑战。
跟chocker那种因为半遮半掩而显得诱惑比起来，贴肤的黑色皮胶手套是另一种意义上的性感。那种让人想要在手套的遮掩下对他的手做点什么的那种——
我忍不住从妄想中惊醒，眉头微锁，第一次对自己的道德感产生严重的怀疑。
我真的在明知道中也大人今年才十六岁的情况下对他产生了这种邪念吗？我可真是个人渣，以前怎么没有发现自己这么好色？
收拢好杂念，我用最快的速度替中也大人擦拭身体换上睡衣，然后落荒而逃。
第5章
因为前夜中也大人醉酒后的吩咐（撒娇），第二天我特地早起一会儿备好丰富的早餐。
身后传来响动，我回过头，一头乱糟糟湿漉漉的橘色短发首先出现在我视线里。
向下是中也大人滴着水的脸庞，十五岁时还能看出的婴儿肥已经消退，俊秀的轮廓初现端倪。他一看就没有好好擦头发，不断有水珠顺着侧脸滴下来。
“中也大人的头发……似乎比以前长了点。”我突然说。
中也大人盯着早餐的视线挪到我身上，大概奇怪我为什么突然这么说。
其实我自己也不知道，只是就那么脱口而出了。这对我来说不是那么正常，毕竟平时不管什么想法我都在心里进行，真正说出口的话少之又少，这样的脱口而出很少见。
不过对上中也大人的话，不管什么行为似都有了不合理的可能。
他撩起脸侧的一缕碎发，道：“噢，是有点长了……这么说的话，你自从我进入港黑就一直跟着我了对吧，虽然一开始很不起眼。”
确实如此。十五岁时中也大人刚进入港黑，从尾崎红叶干部手底下做起，我也在那是安排编入中也大人的个人小队。
现在的中也大人虽然名义上依旧属于红叶干部的直属队伍，但因为有准干部的资质，加上最近打出的“双黑”的名号，已经有了属于自己的直属队伍雏形。
这么一回想的话，竟然有种“吾家有子初长成”的微妙欣慰呢。
头发虽然长了一点，但发型还是最初的那样，左侧的头发撇在而后，露出一块散落在橘色头发里的白净的皮肤。
头发的颜色，是很明亮耀眼的亮橘色，很容易让人想起夏天的橘子，汁水饱满，清凉透彻。
大概就是这种哪怕身处黑暗却依旧有闪闪发亮的灵魂，才会让太宰先生看不顺眼吧。
想起那个无论身心都黑漆漆，明明和中也大人同龄却完全不讨人喜欢的太宰先生，我极其细微地撇撇嘴。
这已经是我的脸上能显示出的最不屑的表情了。
“喂，你啊！”
中也大人的呼喊让我回过神。
“怎么了，中也大人？”
他有点无奈，“还问我怎么了……我跟你说话你好歹回我一句啊，你这人脸上一点表情也没有，还不爱说话，但是脑子里异常想得多呢？走神走得不要太明显。”
我下意识道歉：“抱歉，中也大人。”
“我确实从您进入港黑时就跟着您就，也确实不起眼，您说得没错。”我补充道。
中也大人反而不乐意了：“你稍微反驳一下啊！”
我敛眉沉思，“可我确实就是这样不是吗。体术中等，枪法中等，异能没有，普普通通一个港黑的成员啊。”
中也大人停顿一下，好像被我说服了。
半晌，他才勉强挤出一句：“没关系，你不会死，就已经比其他人强很多了。”
我觉得这不算安慰，中也大人。
其实我一向不在乎别人怎么看我——因为别人压根不看我——但好不容易有了可以接近的中也大人，在对方眼里我是这么平平无奇没有优点的形象的话……
哪怕是我也有那么一丝丝不甘心呢。
下次练习的时候努力一些吧，以前都是当作打卡训练的，根本不放在心上。
没错，多加训练的话，不追求比中也大人强——那基本不可能，只要比中也大人的大部分手下强，我就赢了。
我暗自下定决心。
视线再次转移到那头头发上时，我建议道：“等您再大一点，就可以尝试吧头发留长了吧？”
“为什么？”
我义正言辞：“感觉稍微长一点的头发比较符合您的气质。”
像中也大人这种个头娇小（超小声），样貌俊秀精致的美少年，留中长发刚好吧？时尚度MAX。
别看我是个每天梳背头的大男人，因为中也大人的缘故还是仔细研究过演艺圈里的帅哥和男性时尚杂志的——万一有什么服饰发型的选择想参考我的意见呢，总要未雨绸缪一下。
一想到中也大人身上某样东西因我而存在，感觉自己的嘴角都可以牵起一厘米了。尤其头发还有“结发”这种古老浪漫的誓言在，若因为我留长，这辈子值了呢。（握拳）
早餐做好了。
比起上次只有三明治和煎蛋来说，这次准备得像样很多。
现蒸的口感松软的肉包和素包，一口一个的尺寸。同样切开的火腿蛋卷，熬得稠稠的小米南瓜粥。
虽然花样不算多但是准备够了一米八多的成年男人和长身体的未成年男孩的量。
中也大人很乖地端着碗筷，问道：“这次的早餐，是你们家那里的习俗吗？”
我摇头：“是中式早餐。我很喜欢这个五千年文化的古老国家，居然有民以食为天这种符合我人生信条的俗语，而她的人民确实做到了这点。真的会做的话，各地的早餐拿出来，一个月都不会重样的。可惜我只会一些皮毛。”
中也大人呆滞地看我一眼，小声嘟囔：“是真的喜欢吃啊……居然说了这么长一串。”
我听到了，中也大人。